【楚路】我去灰烬中找你（五）
（一）
路明非知道自己要死了。
悬浮在空中身体的力量依然充沛，沸腾的龙血在血管流淌，每一寸肌肤都敏感鲜活起来，在空气中吐纳。世界在他眼里呈现出真正的面貌，清晰如同详尽的素描：岩浆在地表下涌动，海洋深处不为人知的暗流，高峰积雪下埋藏的远古生物尸骸……世界对他已经没有秘密。
这是属于世界树的权柄。
世界对尤克特拉希尔*没有秘密。
他已经将所有灵魂交付给魔鬼，或者说，世界树。
“哥哥。”
路明非没有任何回应，巨大的双翼、峥嵘的头角沉默的折射出璀璨的光，将路明非笼罩。
他的沉默孕育出一声悠长的叹息。一身黑西装的男孩从他背后缓缓滑过来：“哥哥，你所有的愿望我都帮你达成了，你也帮我完成一次愿望，好不好？”
孩子撒娇般的语气，可小魔鬼眼里的神情却是让人臣服畏惧的权力与威严：“哥哥，我等了几千年了，那头愚蠢肮脏的黑龙用它的利齿折磨了我几千年!直到杀死我!毁了我一手创建的神域!”男孩的平静神情逐渐崩裂：“我要复仇!毁掉卑贱的尼德霍格和它创造出的弃族!”
“哥哥，哥哥，求你了，帮帮我吧，把你的身体借给我好吗？”
路明非神色空茫，似是对一切都缺乏感知而迟钝，呐呐的吐出一句：“那我会死吗？”
“我帮你，我会死吗？”
……
“会，我也会死，我们都会死。”
路明非终于恢复了感知，只是神情依旧木讷，眼泪不受控制的划过脸颊，又从下颚处奔向地面。
“师兄。”
“楚子航。”
“对不住了啊”
“你别那么拼了”
“我没有命可以给你了。”
五十千米的高空上，黑西装的男孩拥抱着已经不似人形的路明非，厚厚的白茧将他们包裹其中，逐渐变成一个人。
路明非猛然惊醒，在黑暗中大口吸气，像一个溺水的人被突然拖到岸上。平复了一会，才失声大喊：“路鸣泽!路鸣泽!出来!路鸣泽! ! !”
男孩并没有出现，倒是灯光被人点亮，身旁伸过来一双手轻柔的拥住他，用一种很克制然而掩不住担忧的声音问他：“怎么了？”
路明非回头埋进楚子航怀里，又深吸几口气说道：“没事，做了个噩梦。”
（二）
卡塞尔英灵殿里，气氛肃穆。
昂热死了。那个站在第一线、领导秘党和龙族厮杀了百年的男人，倒下了。
卡塞尔全体成员身着黑装，胸带白玫瑰，静默的站在英灵殿，向这位拼杀一生最终倒在战场上的英雄致以最后的敬意。
斯堪迪纳维亚之战，秘党成功击杀海洋与水之王，S级专员路明非重伤昏迷，校长昂热身死。以此载入秘党史册。
这场仗的损失之重仅次于‘夏之哀悼，’秘党灵魂人物昂热的死亡，给人类对抗龙族的战争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阴影。
副校长穿着沉重的黑西装也难看出几分正经，一脸猥琐、似真似假的抱怨道：“我还以为昂热这老不死的终于死了，我就能在卡塞尔上位了，他居然还留了遗嘱!让路明非接他的班!路明非绝壁是这老东西的私生子吧!”
施耐德嘶声说道：“路明非不可能说服校董会信任他!昂热盲目的信任那个S级，不代表所有人都和他一样!”
“那可说不准。”副校长看着遗嘱上昂热的签名。
（三）
楚子航坐在路明非病床前削着一只苹果，果皮长长的从他手上垂下来。
病床上的人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，摘下口鼻上的呼吸罩，楚子航听见动静的瞬间，果皮断在地上，他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动：“明非!”
病床上的男人露出一个礼貌周到的微笑：“楚子航。”
一盆冰水浇到楚子航头上。
*尤克特拉希尔：北欧神话中世界树的名字。
这个巨木的枝干构成了整个世界，树上生有九大神域之国。黑龙尼德霍格在树下啃食世界树树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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